九月二十五日
　　我今天偶然拿了一張報看，見一個電報，用小字印著：“警察昨夜到大旅館里去，奉命要捕住在旅館里的彼得洛娃夫人。警察正觸她的房門，忽聽見槍聲響了一下。警察破門而入，找到她自殺的身體，還溫?zé)岬靥芍?。他們現(xiàn)在訊問一切?！?br>　　住在大旅館里的是愛爾娜，彼得洛娃夫人是她的假名。


　　九月二十六日
　　我能夠想出這件事的經(jīng)過。在晚上，天色快亮?xí)r，房門上敲了一下——不是高聲的敲。房間里黑暗而沉靜，她微微地睡著，聞聲立刻起來。后來，門上又敲了一下，這次的敲聲較響而且較堅執(zhí)。她迅快地理理頭發(fā)，從床上爬起來。她沒有把電燈擰亮，赤著足走到右邊靠近鋼琴的大桌旁。她用手摸索著走，毫不響動地把她的手槍從一個抽屜中拿出。我認(rèn)識這支手槍，是我當(dāng)贈品送給她的。后來她開始穿衣裳——仍舊在暗中，仍舊摸索著做事。門上來了第三次敲聲——最后的敲聲。她衣服尚未完全穿好，便跑到靠近窗口的屋角。她把黑窗簾拉開，看見狹的磚砌的天井，為雨水所濕。天上沒有星光?！挥邢旅娴臒艋鸬奈⒐?。警察已經(jīng)進(jìn)來了。她轉(zhuǎn)身向著門口，迅快地，堅決地，把手槍口壓在她的胸部內(nèi)里，正對著心口。他們找到她時，見她躺在屋角，背朝地板，手槍黑漆漆地放在地毯上。于是一切仍然是黑暗而沉靜。
　　現(xiàn)在，在這一刻里，我能夠看見她正站在我的門口，好像她活著一樣。她的頭發(fā)散亂著，她的藍(lán)眼蒙眬著。她的衰弱的身體顫栗著，低聲地說道：
　　“你要到我這里來，佐治……你來不來？……”
　　……
　　我今天在街上散步。禮拜堂上的十字架閃耀地發(fā)光。鐘聲幽郁地響著，正在召集晚禱。街上充滿著喧嘩和忙碌之狀。一切東西似乎是這樣熟悉，而又是這樣的遠(yuǎn)。那邊是佛尼埃殺死總督的地點。在下面的一條巷里，是費杜爾死的地方?！@里是我遇見依梨娜的所在……公園里，愛爾娜哭泣的地方……一切都已過去了。都是一陣火光，而現(xiàn)在連最后的青煙也消滅了。